民國100年剛買下周益記的我對古蹟可謂一竅不通,真要說的話只有大學的時候覺得鹿港的老廟老房很親切,30歲在日本念日文的時候覺得淺草寺很有味道,僅此而已。而後,周益記是否登錄為古蹟這個難題,坦白說也只算是半途出現的插曲;我的想望很單純,是讓周益記回到民國70年離開時的樣子,住回去。但,既然要修,總要搞清楚「周益記」是什麼,以及價值在哪裡。所以我開始讀書,找老師。
看書說來容易,卻也難。容易的是,家裡走到敦南誠品才20分鐘,一週逛兩回書店,順便到九如吃排骨菜飯、菜肉餛飩湯或芝麻酒釀湯圓,都是愉快的組合。只要循著心中疑惑,走到書店裡建築類專屬區域,輕鬆地就能找到印著答案的書。然而困難之處在於一本書我常常只看懂一丁點,解答初步疑惑之後,其他的怎樣都無法理解,再勉強讀下去就要打瞌睡了。沒辦法,那些力有未逮的部分只能找老師求教。
多虧萬能的社群軟體,我找到專研傳統建築的鄭勝吉老師,跟著他的導覽走訪林安泰古厝、蘆洲李宅,這才開始了解閩南民居,才懂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精彩在哪裡。這時回頭再把李乾朗老師的書翻出來,好像能再多讀懂一點了。接著我又亦步亦趨走訪更多地方,如中和大廟、新莊老街、霧峰頂厝、下厝、大龍峒保安宮、萬華龍山寺等,除了能看懂細節,還瞭解了匠師們的地域關係以及各路司傅手藝的不同。
2015年因馬六甲檳城行有幸結識康鍩錫老師和姚其中老師,先是跟著到金門走訪洋樓和一區一區保存的金門古厝。閩南厝的各種變化和整區保留的懷舊氛圍震撼了我,讓我眼界大開。老師站在古厝間的巷道,抬頭指著空中交錯延伸的燕尾脊,美麗的畫面更令人難忘!
康鍩錫老師早年跟著李乾朗老師把不同時間的地景變化以攝影方式記錄下來,那些照片中包含許多現已消失的古蹟,非常珍貴。我跟著康老師的古蹟學會聽講座,訪古蹟,尤其老師在彩磚與門神彩繪的研究造詣使我受益匪淺。2018年初新竹市太原第在暫定古蹟時被拆除,當時就拜託同是新竹人的康老師以「消失的新竹古厝」為題,在長和宮文物館開了場講座。那天,看著滿席的聽眾同聲惋惜這棟突被剷平的美麗古厝,我的想法是:文化資產雖然是全民共同資產,但老屋各自有命,私人產權也應受到尊重。如果房子留不住,爭取時間好好作個研究調查,記錄測繪並保留家族的故事和文物,為家族自身或地方志留下傳於後代的故事,是最後的底線。指定古蹟造成利益衝突與對立,最後屋毀文物滅,就什麼都沒有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