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屋主後我一直在思考,百廢待舉的周益記,應該從何開始修復?
幸好,兒子同學的家長,九二一地震時有復建經驗的張設計師適時加入。一同勘查、討論後,2012年2月正式開始動作。老宅曠廢十幾年終於要伸展筋骨,開工前先拜地基主祈求順利,未料燒金紙時氣旋又急又快,彷彿在說:「怎麼這麼久才來?」
工班進場第一步是先用輕C型鋼頂住樓板,這是怕樓板大樑因蟲蛀腐蝕坍塌,頂住了才能安心進場工作。細雨冷冽的初春時節,鐵工大哥馬不停蹄地切割焊接,只用了兩天就做好了。
接下來是打掃清潔,區分保留和捨棄的家具文物。一隊外籍娘子軍帶著掃帚、吸塵器、抹布、撢子進場廝殺,短短兩天就完成,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讓我來不及好好判別取捨,過程中疑似誤把阿公的禮服、阿嬤的長衫也一併丟棄了,甚是懊悔。另外,雖然當時不懂,但還沒測繪記錄就把周益記後方破舊的一樓老屋清理掉,現在看來也是大意了。總算在一番整頓後,趁著清明回新竹掃墓時帶母親重回周益記,也讓小孩們進來看看,想像未來。
3月,設計師召集木工、鐵工、泥工、水電,以及防水工程的師傅一同進場勘查,發現磚牆有小裂縫,屋樑也因為白蟻蛀蝕,大部分要更換,漏水問題必須謹慎泥作,而水電施作時要特別把拆下來的老舊礙子集中留存,還有重要的神明廳也得好好修。此外,母親特別叮囑地磚的部分,一定要想好春天地面返潮,紅磚易髒污又不易清潔的問題。重點確認完畢後,最後說到屋內的所有家具文物都得暫時移走。呃,這就有點難度了。
5月,找來兩位專業師傅,一位咬著菸斗氣定神閒,一位雙眼炯炯有神;名片上一張寫著病媒防治,另一張寫的是防水材料販賣施工。兩位師傅樓下樓上裡裡外外走一遍,「您是屋主嗎?」「什麼時候的房子?」「多久沒人住了?」簡單蒐集房屋的資料之後,只見一台偵測器隨著師傅比劃發出答答答答的聲音,有急有緩。他看了看說:「水線很高,很潮濕喔。」我心想:「是啊,梅雨季地上不發霉就不錯了。小時候最怕這時節,地上濕到得鋪上報紙走路。」在二樓也聽到滴滴答答的聲音,師傅看著樑上的小土堆說:「這裡、那裡都有白蟻,沒關係,可以處理。」
拎著工具箱,另一位師傅在門外選了個位置用膠帶圍成小方格,下方貼上一只袋子,用藥劑和刮板來回幾次塗抹、刮除後,口中唸唸有詞:「這裡剝漆開了個窗,可以看到木紋、原漆和補上的漆。有護木油、亮光漆、豬血漆、底漆再來才是最外層的色漆。」然後問我:「一樓立面是否有裝修或改裝過?」慚愧的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稍微整理環境,也聽了師傅們初步的看法,現在可以站在屋內好好思考。這是進到周益記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