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周益記,千頭萬緒卻苦無解決方案,我明白自己需要更多專業協助。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熱愛古物,曾為周益記剝漆測試牆面的洪勝利師傅。初次見面時,他身上穿的T-shirt甚至就印著「古蹟」兩個字,是一位有滿腔熱血的師傅。洪師傅主要是從工班的角度來看古蹟修復,他認為政府主導的修復確實因層層管制有其結構性的瑕疵,但優點是擁有最低限度的保障。指定古蹟的程序中,重要的維修補助是以容積率換取,至於設計和發包則需要先找個可以信任的建築師。
於是,經洪師傅介紹,我認識了當時在台藝大教授古蹟修復的周章德先生。周先生隸屬的重耀建築師事務所位在台北,接觸後赫然發現他竟和西門街周小兒科是親戚,也就代表和我是遠房親戚。哇,世界真小!
實地勘查是在8月初,記得那天十分炎熱。同行多了兩位專家,一位是在新竹執業同時在中原大學教書的林碧雲建築師,另一位是從事社區營造亦身兼教職的劉晉宏老師。此行主要目的是評估屋況,簡單說就是三件事:屋頂漏水的對策、屋內文物的處置,以及是否登錄成古蹟。後來,為了讓思慮更全面,我請託劉晉宏老師聯繫新竹地方前輩們,一起商討拯救老房子的方案。
多虧劉老師的幫忙,得以邀請到媒體人潘國正大哥、前文化局主管洪惠冠主任、王靜秋科長、熟稔公益信託操作的清大王俊秀老師,竹塹文教基金會陳明河董事長以及多次參與新竹歷史建築保存的林志成建築師,加上章德和弟弟,眾人在周益記聽我娓娓說著,和我一同追溯有限且珍貴的過往記憶:1926年阿公住進原就存在的樓房;1935年因關刀山地震損壞修繕,有了白色磁磚和泥塑裝飾;1961年父母親結婚時又作了一次拉皮和更新,出現抽水馬桶、沙發、電視客廳和現代化廚房等。
互相交流後,才知道其實大家一直對周益記很感興趣卻不得其門而入,甚至也曾對當時北門街立面掛著那「賣土地送洋樓」的巨幅布條感到不勝唏噓,所以對於今日受邀進門審視並討論日後做法一事,都給予相當正面的回應。
「屋頂漏水的部分可以搭鋼棚,也可以考慮拉帆布暫時保護。」這是當天討論出的應急對策。文物的部分,因為大家都沒有大量處理家具文物字畫的經驗,尤其看到鐵床、銅床鏽蝕嚴重,以及雕花衣櫃破損的狀況,眾人一方面讚嘆物件的精巧,另一方面也感嘆維修的不易。至於是否登錄成古蹟,其實修房子不一定非得要古蹟身分,只是有了2012年北門街上11連棟老屋遭拆除的前車之鑑,登錄成古蹟確實是有效的防禦措施,而且借助公部門的力量的確是個務實的選項。
就這樣,第一次和新竹在地專家的討論結束了,迷霧般的修復之路似乎露出了一線曙光。